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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熟悉的語言、食物、空間,往往有許多衝擊;青海之心的感受更是太細太瑣碎,簡直不知如何成文。

到青海前翻過幾本介紹青海的書,從圖文中了解、想像的藏族,長跪著,終其一生追求到拉薩轉經朝聖;雖身為基督徒,也不禁將這神聖的傳統視為一種媲美馬拉松毅力的文化而打心底尊重著。

某天早餐桌旁聽謝文斌醫師的分享:基督徒是十一奉獻,回教徒是十二奉獻,但藏傳佛教對喇嘛是十分之六奉獻,活佛的任務更是無可抗命(例如指定某個喇嘛自焚抗議);我才驚覺這種文化的一體兩面,驚人的毅力後是不可違逆的盲從;進而發現教育組藉教案告訴孩子們「你很珍貴」的重要性,上帝看他們每一位為至寶,在這些孩子身上各有上帝的美好計劃。衷心盼望這次教育組在他們心中種下的小種子日後發芽,日後讓他們能選擇自己想走的道路。

主日下午與青海紅十字醫院的弟兄姊妹聚會,見到了藏族朋友西熱,雖因語言隔閡,無法聽他說從喇嘛變成基督徒的見證;但透過其他人的介紹,知道西熱現在開放家庭接待來青海紅十字醫院就醫的藏民,本意為善,卻因基督徒的身分而常常受到藏族同胞的責備、撻伐。這讓我再次見識到藏傳佛教如何深植於這塊土地;分享間又逐漸聽出,在共產黨統治下,宗教的選擇是不自由的,對於來聚會的人而言,表白自己是個基督徒就需要莫大的勇氣!而在此後又需承受莫名的壓力與檢視。

聚會末,西熱獻唱一首藏文詩歌,孰料一曲唱畢,信愛教會的姊妹立刻以中文詩歌「偉大奇妙神」回應,當下我感受到音樂、愛、信仰無國界,能跨越種族、語言隔閡,那份全人類合一的感動,讓整個空間充盈著歡欣而滿足的笑聲。
 
參訪青海紅十字醫院的醫學博物館,博物館不大,但因此更顯出院長蒐羅每件展品的意義,當中藥師佛、神農、扁鵲、華佗並列,「醫藥不分業」的時代,懂醫也得懂藥,供藥佛如拜醫佛,反思:現在分工更細,我們是否有提供更好的醫療品質?這區以「蓋不為良相,則為良醫」做結,儒家積極入世的情懷鏗鏘有聲的落在心頭,曾幾何時,我們不再強調天下為己任,反而汲汲營營追求「自我成就」,想來不禁自慚地苦笑起來。

館內並列西醫、中醫、藏醫的起源及演變,與機場基督、佛、回教比鄰的禱告室有異曲同工之妙;第一次見識到藏傳醫學的唐卡,其背後隱含的安寧照護概念讓我悄悄泛淚:信仰帶來的平安如此美好,我們有從上帝而來的平安,怎樣才能將這平安能傳到許多人心中,在最後一程,讓生者、死者都能平靜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兒處處充斥著一股勉勵向上的氛圍,或顯如牆面的標語:或隱如博物館內滿面牆的諾貝爾醫學獎得主,除了紀念以外,背後竟藏有提醒醫院同仁:目前尚未有中國人得獎喔!這樣「正面」的壓力四處可見,讓青海紅十字醫院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滿腔對卓越的嚮往,有股衝撞著的熱情。

十分佩服基隆長庚的學姐們行前整藥、行程間深夜討論核對藥單、流程,藥物品項極多加上其他瑣事,工作量龐雜簡直無從想像。也感謝教育組的幫忙,不論是撕藥袋、最後盤點或是餅乾充電(笑),若沒有你們,只有藥師六人做起來不知道要多久?

人生第一次以醫療人員身分參與醫療團,平靜的開始,快速而忙亂的結束了。從接下第一張處方時小心謹慎的微笑,到幾乎沒時間抬頭,抓空檔喝「紅牛」衝完最後一個下午;從一開始反覆確認藥品擺放位置,到最後像被轟炸過、滿目瘡痍的調劑台;從第一位發藥時的戰戰兢兢、到熟練得模仿藏族口音喊名字、用藏語發藥的樂趣。

醫療組接觸的是孩子、民眾身為病人的那一面,藥師發藥衛教,在藥局與孩子的互動限於我說他聽的單向溝通,我常覺得自己似乎回到工作時一樣,希望快點解決眼前這個case,唯恐慢一點,後面候藥的人就要暴動了。七、八張order攤在眼前時,我無法像學姊們一樣和顏悅色、從容得回答病人、夥伴的問題。最後一天「人滿為患」,幸好當天早上蘇醫師分享時恰提到:「以溫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彼前3:15),我才能好幾次提醒自己整理情緒,不致失控,但這樣的感受讓我有些小挫折。

因此聽到Denny分享時,平靜表情下心情是震撼的,23歲的我夠成熟了嗎?我能當孩子們的role model嗎?我的專業足夠了嗎?上帝在這個時間點給我機會出醫療團的旨意是甚麼?我一直希望能(以藥師身分)出醫療團的動機是?很多的自省反詰簡直要把自己逼到角落去,但我知道長久的投入一件事前,勢必得經過這段痛苦的思考,目前我仍無法答出每個問題的答案,期待33歲、43歲的我能有段美好的分享。

這次很幸運能和大家一起出隊,聽醫療組經驗豐富的前輩分享,你們雲淡風輕得說著小故事,讓我有種十年如一日的感覺,很佩服;教育組夥伴的情書讓人羨慕,期待孩子們的成長。短短九天,與大家從完全陌生開始,發生好多事,看著你們有點像在看迴轉壽司(),生活各自精采但還來不及細探就要分別了,有些人都還沒聊過天呢,但看著照片就會回想起許多妙語,讓人不禁嘴角上揚。

難忘的回憶,如此廣而以至於難盡於一文中,僅整理此篇短記獻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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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雅欣 寫於民102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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